第20章齐聚的高跷老艺人们
正在郭金桥等四人聊天时,从门外推开纱窗门进来几人,看上去都是年约六七十岁的老人。老人们各个双眼有神,体格硬朗,在门外时就能听到爽朗的笑声。
几位老艺人一进门郭金桥就带领着尚君、赵雷、陈晨站了起来迎接。
“哎呀,老几位,老几位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带着人去下边迎接呀。”郭金桥见到这几位也很是亲昵。
“小桥啊,你可拉倒吧。假模假式的,你怎么不开车接我们过来。”脑袋锃光瓦亮左脸颊上带着一颗大痦子的汪洪桐笑骂,活脱脱的就像是一颗卤蛋上沾了点脏东西。
“对呀,你怎么不接我们,这几年就光练说嘴了。”汪洪桐的二哥汪洪庆也一起调笑起来。
来的这几位都是和郭金桥关系非常好的,可以说是看着郭金桥长大的,练高跷的时候郭金桥年岁最小,这老几位天天带着郭金桥练高跷。
“哎呦,我的错,我的错,下次我抬着宝辇接你们去不就完了嘛。”郭金桥双手合十笑着告饶。
“你抬宝辇我们还不坐呢,哈哈哈哈哈。”汪洪桐一副嫌弃模样,接着和老几位哈哈大笑起来。
老人见面就是这样,感情到了就是一帮损友,乐呵乐呵的就老了。
“小桥啊,介绍介绍这几位小兄弟是?”汪洪庆看着赵雷、陈晨、尚君等三人询问。在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眼中,四十多岁的尚君,二十出头的赵雷和陈晨都是小孩。
尚君是他子侄辈,而赵雷和陈晨就是孙子辈了。
叫一声小兄弟都是老人自降身价的平易近人的表现了,只能说明汪洪庆社会经验丰富老道。
“哎呀,你看看老爷打岔吧,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尚君咱们津城郝记鞋花纸样非遗传承人,这位是咱们蛤沽镇长青高跷会头赵雷,这位是长青高跷副会头陈晨,我现在是长青高跷总教习。”郭金桥向着几位进来的老人一一介绍了赵雷三人,然后站直了身体郑重把自己也介绍了一遍。
“哎呦,尚老师好,赵会、陈会年轻有为啊,原来小桥就是在你们高跷队里做总教习啊,改天我们也去看看。”汪洪桐带着其他人和尚君、赵雷、陈晨挨个握手。
“哎呀,赶紧坐下吧,你看看你们瞎客气,先坐下喝口茶,我这就煮面条。”邵金铃这时候从厨房里出来,此刻她已经在灶上开始烧水,等水开就可以下面条了。
见到几位站在门口边上就说起话来,赶忙笑着把人们往屋里让,几人也都是邵金铃的脾气,她这么说话也都是很亲切。笑呵呵的走进客厅,坐在茶桌两旁。
见到落座后郭金桥开始泡茶并且向尚君、陈晨、赵雷介绍这几位老艺人。
“尚老师、赵会、陈会这位脑袋和卤蛋上面落了只苍蝇似的老头叫汪洪桐,是长歌老高跷第三代公子扮演者。”郭金桥首先介绍了汪洪桐,而且描述的十分生动。
本来记不住的,通过郭金桥的比喻真就记住了。
“小桥你是真损啊。”汪洪桐笑着给郭金桥来了一拳。
“玩笑,玩笑。这位干瘦的一脸褶子的就是汪洪桐的二哥汪洪庆,我们都管他叫二爷,是以前老歌老高跷的会头,他退下来之后就是我接任的会头。”郭金桥继续介绍下一位。
汪洪桐和汪洪庆是亲哥俩,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早就去世了,当初在长歌老高跷复会后,第三代会头就是汪洪庆,他也是生产队的队长,不会踩高跷但是非常的热爱。
“这位大眼流睛的,长着个酒槽鼻子的叫孙胜平,是长歌老高跷第三代青杆表演者;这位个子挺高,大脸盘子体格魁梧的叫文铁友是长歌老高跷第三代渔翁扮演者;最后一位方头方脑身板笔挺的就是长歌老高跷第三代樵夫扮演者林木同。”郭金桥把这几位长歌老高跷的老艺人都一一做的介绍,还分别加上的一点特点介绍方便别人记忆。
“各位老前辈好。”赵雷和陈晨立即站起,朝着这几位老艺人鞠躬致意。
这第三代可是现在硕果仅存的老艺人了,第二代的老艺人们基本上已经驾鹤西去了,还有健在的也糊涂了,九十多岁的年纪还有几个是硬朗的。
能出来的能教东西的就剩下第三代了。
赵雷和陈晨对他们很是尊敬,敬重他们的技艺,敬重他们对高跷的热爱。
“好么,各位老哥哥们都是现在高跷会里面的瑰宝了。”尚君也对这些老艺人们肃然起敬。
“嗨,别这么客气,今天来了都是哥们兄弟,别整那么生分。”文铁友大手一挥儿似乎很烦这些礼数。
“可不,别看我们都老了,可我们这个心还是年轻,跟你们一样。”孙胜平笑着说。
林木同点点头,似乎不太爱说话,不过听别人说话听的很认真。
“对呀,小桥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儿,到底是嘛事儿啊,弄得我心里还怪痒痒的。”汪洪桐看着郭金桥和赵雷等人。
“这不我加入了长青高跷队了嘛,我这不想着让几位老哥哥也过来帮帮这俩小兄弟,这俩小兄弟可是有志气的很啊,非要复原《摇橹捕凤》。”郭金桥最朝着赵雷和陈晨努了努嘴。
“嘛玩意儿?要复原《摇橹捕凤》好么,这可是大工程啊,一时半时可弄不完啊。”汪洪桐惊愕的看着赵雷和陈晨,多少年的都没人敢说复原《摇橹捕凤》这个场面,没想到老了老了碰上俩小兄弟说要复原。
“那太好啦,我现在也想着要复原《摇橹捕凤》呢,只是我就会渔翁的那个场面,以前也听师父讲过怎么个演法,就是从来都没有演过。现在有的地方也忘的差不多了?”文铁友惊喜的说道。
他从长歌老高跷退下来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的复原《摇橹捕凤》这个场面,现在他也正在训练外孙子渔翁这个角色。
“《摇橹捕凤》我以前听老会头说过,当年建国的时候演了一次,还演了一次我想想啊,就是在我当会头的那些年也演过一次。”汪洪庆皱着眉陷入了思考。
当年新中国成立时,肯定是演了一次的,有尚君姥姥的剪纸为证。至于还演过第二次这是让人们没有想到的。
“二哥,你没记错吧,我怎么没记的演过?”汪洪桐是第三代,汪洪庆当会头的时候,他是正当年也是最鼎盛的时期。
汪洪桐可没有记忆说是自己演过《摇橹捕凤》,别看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可是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
“对,我也不记得演过《摇橹捕凤》,要是真演过我不会忘。”文铁友也回忆了一下,还是不记得演过。
“咱们绝对没演过,师父说过《摇橹捕凤》整个场面都下来最起码要两个半小时打底,当初建国时候那帮老师傅们直接玩了三个多小时。咱们哪里演过两个多小时的时候,基本上玩上一个小时那都顶天了。我记得有一年接驾,咱们是和清风杠上了才演了两个小时。”孙胜平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长歌老高跷与青风老高跷可以说是死对头,并不是说私底下关系不好,私底下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可只要一穿上服装,画上脸,踩上高跷腿子,那么这两支高跷队就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碰在一起不争出个谁高谁低谁都不会罢手的。
尤其是两支高跷队的大头衔碰在一起,那观众就是有的看了,那双棒打的可以冒出火星子来,什么样子的棒法都可劲使出来,藏私是不可能的,都恨不得把**敲在对方脑门子上。
这或许就是刻在骨子里对自己高跷队的骄傲和维护,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团队意识极强。
然而只要下了会,下了高跷腿子,刚才还吆五喝六的两伙人,就勾肩搭背去吃宵夜喝酒了。
高跷队就是这么神奇,很不可思议。
“说到这,现在都是什么玩意,以前咱们那时候就是在高跷上靠着本事挣来争去,现在的小孩子一个看不顺眼就开打,也不知道是谁挑起来的这种风气。”文铁友一阵唏嘘。
“就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带起来的这股子风,好好的正月十六接驾,最后变成打群架,哪年不打伤打残几个。”汪洪桐也对这种现象嗤之以鼻。
以前长字和青字高跷队遇上就是切磋技艺,现在演变成了切磋武力,本事能耐没学会多少,进拘留子的倒不少。
“现在小孩们年轻气盛,家里惯的,要放在以前你们谁惯着,不都得去队里挣工分挣口嚼谷。”汪洪庆身为以前的生产队长,对当时的社会情况是十分了解的。
不管大人和孩子都忙着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家里五六岁小孩的都恨不得挣点公分,基本上孩子长到十二三岁就厚脸皮的在生产队开始干活。
只不过小孩只能算一半公分,不能算全勤,那样孩子们干的也是非常起劲的。
不挣工分就没饭吃,在那个年代吃饭是天大的事儿,什么事情都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了。
“现在孩子们都吃饱了,撑得难受不出去打架还能干什么?”孙胜平也是一脸的无奈。
“就是欠饿。”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木同出了声。
“嚯,这给哑巴都逼得说话了。”汪洪庆看着林木同调笑。
林木同比汪洪庆小两岁,年轻时老哥俩关系就不错。以前木林同是和汪洪庆一个生产队的,恢复高跷队后又是一个高跷队的。
“《摇橹捕凤》咱还真演过,不过不是咱这帮人演的。”林木同没搭理汪洪庆这茬接着说正事儿。
